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透過藝術尋找不寂寞的可能:
就算那是世界尚未存在的交流模式,又有什麼關係。
文/丁芸禎
用藝術思考、用藝術更加理解自己、用藝術體現目前社會中存在的現象……
誰說藝術沒有用?只是答案太多,我也不是很確定你比較想聽哪一個。
卡牌分成兩組,一組是有標註日期的洞洞牌,另一組則是重新安排過的日記內容。前來解惑的人需要各抽取一張牌,將兩張疊合後,許家禎會要求對方閉上眼睛,猜測他在這個年紀可能有的煩惱,並在十秒內回想當時寫下這些字句的心情和感受,再將這些話如實告訴對方。
起初在台南的牛墟擺攤,到最近剛結束的鏘條通藝術季,「問人解惑」創作至今已經持續四年的時間,許家禎將不同天寫的日記內容打散在卡牌上,藉由洞洞,和各式各樣的人對話,從
十歲的小朋友到酒店小姐、從移工到市場裡的阿公阿嬤……無論是誰,總是能從他給的回饋裡帶走點什麼。
「到目前為止,大家都覺得你算得很準嗎?」
「對,沒有例外。」
發現每個人都能對自己的日記有共感時,許家禎的心情很複雜:為什麼那些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的話,說出口以後,能從對方眼神裡看見被療癒的心情?除了感傷地發覺日記裡的情緒不只自己獨有以外,一方面卻又覺得莫名爽快──再也不需要因為說出負面情緒感到愧疚了啊。
●傾吐負面情緒 就像在製造不會好的傷口,又何必多說
「我們只是揭開傷口讓對方看,但不是每個人每天都做好準備要接受別人的全部。」需要在彼此達到某種相同的狀況,才能將負面情緒說出口,但那不可能時常發生;若在不恰當的時機點說了,就像是把自己的情緒作為要求對方作出特定反應的武器,那樣的關係,會讓一段關係變得極度不平衡,使傾聽的人被迫承擔、解決自己的問題,那不是許家禎所期待的關係。
大概是這樣,許家禎才有了寫日記的習慣,將感受全寫下來,想著也許這麼做就能將情緒封存住吧?卻發現自己仍然迫切地,渴望日記內容被某些人看見──如果只是祕密的話,根本不需要被寫出來曝光呀──許家禎發覺自己的矛盾,又不希望過於赤裸的自己暴露在家人朋友的面前,而讓對方感到困擾,才有了「問人解惑」的創作雛型。
●創作一個與陌生人全新的對話情境,卻發現彼此只是各取所需的關係
原名為「讓我(你)收藏一部份的你(我)」的問人解惑,是用卡牌來算自己和某個人(或是與自己)的關係。卡牌分成兩組,一組是有標註日期的洞洞牌,另一組則是重新安排過的日記內容。前來解惑的人需要各抽取一張牌,將兩張疊合後,許家禎會要求對方閉上眼睛,猜測他在這個年紀可能有的煩惱,並在十秒內回想當時寫下這些字句的心情和感受,再將這些話如實告訴對方。
得到「算命結果」的人們,幾乎不在乎它們源自何處,而是嘗試思索這些回饋之於自己的意義。隱匿在占卜的斗篷下,許家禎用算命師的身分將思考的邏輯包裝起來,安心地說出自己的負面情緒,以及那些從未和他人訴說過的困境;試圖從對方的反應和眼神裡,給予過往思考路徑一些新的刺激。這時不再需要理會對方會如何反應,在解惑過程中,兩人都在各自的世界裡想著自己的過去:「我們始終都在和自己建立關係。」這樣互不關心、沒有要彼此認識的交流方式,卻又讓許家禎感到很殘忍,似乎到頭來,人和人之間就只是為了各取所需而接近罷了。
許家禎坦言在執行創作前,
曾試圖去了解塔羅、紫微斗數、精神分析背後的原理,這些瞭解自身問題的「回饋形式」都有一個龐大的系統作為回應詢問者的支撐。當發覺自己的創作無法被任何一個體系包含的時候,許家禎感到很恐慌:
「我沒辦法相信這些體系,我唯一能相信的,
只有我自己的過去。」
●想要繼續相信 世界上一定存在著另一種交流的可能
(影片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6ly7j0c7w6Q&t=1s
)
若我們試想,
一般人在聊天的時候,也都是以自己過去的經驗作為思考的主體,去回應朋友的問題的話,這個狀況似乎也沒有那麼奇怪了。但這個
普遍「以自己為主」的交流現象,在許家禎眼中太過自利,回到一開始問人解惑的創作理念,世界上究竟有沒有可能存在著
既能說出自己的負面情緒、又不過於將對方的問題承攬在自己身上、又能夠擁有想了解對方的心
的交流模式呢?
「那我再問一個可以嗎?」「可以啊!」
「
以後要繼續跟我聯絡,我還蠻喜歡跟你這樣的人當朋友,
因為有時候困惑很久,我喜歡有人跟我說……。」
──完整版影片(
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AKV6XBlzXS4&t=564s
)
裡頭的中年女子這麼和許家禎說,完全呈現問人解惑創作與人交流的縮影。
「如果我相信了『人都是為了自己』這個結論的話,這個創作就該畫下句點才對。」許家禎說,持續四年還不停止的原因,是想要相信人有
可以信仰和可以回去的地方。
「其實人會來算命都是因為寂寞啊。
」許家禎也承認自己的作品同樣源自於寂寞,想要和人有關,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,卻又意外得出令人糾結又頭痛的結論。
藏著一份對未來的願景,
用藝術創作建立起對人的觀察,一邊思考著可行的出路,一邊
在心中默默祈禱著它有天能夠成為現實。
誰說藝術沒有用?許家禎透過藝術尋找不寂寞的可能,就算那是世界尚未存在的交流模式,也沒有關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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